堇荼如饴

拂面清风,挟谁家花香,何必管海来陆往。停檐倦鸟,恋温润君子,不需知飞雪寒霜。

【楼诚】沿途有你

听听歌 写写文

周华健-《沿途有你》

  

夜色如墨,星月齐隐。

不知名的街道尽头是十几个破箱子高低错落的堆砌和杂物乱七八糟的摆放。原本安安静静的街迎来了脚步声的匆忙错综,人声的嘈杂尖锐。时不时还有远处隐约的几声枪响。混乱的状况持续了大概几分钟,这群人就撇下他们制造的更加凌乱的场面跑向更远的地方去了。街道又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刚才谁都没有注意到,在这个不起眼的乱巷里面竟藏有一条延伸的细窄小路。小路最深处,一声声微弱的喘息在刚刚的乱阵之中得以侥幸保存。

小路里没有光线,外面街道几户人家的灯火根本照不到这里。阿诚闭着眼睛虚弱地靠着墙壁蜷坐在杂物堆里,把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支撑自己,以免身体瘫倒在地上。

特高课和76号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吧?会不会再折返回来?我们的人应该都安全撤离了吧?

阿诚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有些不能集中,他要努力保持清醒,不愿大脑被伤势所左右。之前与敌人的枪战中,阿诚的心口处中了一枪。加上刚才吸引敌人时的奋力奔跑,阿诚白皙好看的手掌也挡不住血色穿过指缝浸染厚实的呢子大衣。


烟花间的美人灯影,百乐门的歌舞迷醉,以及临近几处百姓人家的烛火摇曳。似乎都与这片寂静的方寸之地隔着千里万里。

远处缥缈的红尘喧嚣如梦,而近处贴着皮肉的心跳渐微渐弱。仿佛一朵昙花正在开出它梦幻花瓣的同时也在迎来即将凋谢的真实。


总要想点儿什么,阿诚对自己说,不然就会睡过去了。


藏蓝色的大衣胸口一块被血染成了深紫色。阿诚叹息着,这件今秋最新款,刚穿身没几日就被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了。

衣服原本是准备和大哥明台来个三兄弟同款,结果小少爷嫌弃样式刻板,说什么年轻人穿起来就跟中年大叔似的,才不稀罕。大哥明楼很喜欢,也乐得明台不稀罕跟别人相同。一边笑着催促阿诚赶紧买两套,一边脸转向明台说,“就我和阿诚穿一样的”。

明台撇撇嘴,说你俩能有个不一样的时候吗?

阿诚随口接了句,有啊~胖瘦不一样的呀。


这句话让阿诚在当天晚上付出了酸痛的代价。不过明楼也因此失去了一个月难得能吃两回阿诚亲手做的美味红烧肉的机会,就连阿香做的也不准。想起大哥被宣布禁吃红烧肉时的表情,阿诚心里简直乐开花。


笑声打破了这方栖身之地,阿诚赶紧抿住唇,即使这声音连周遭空气都吹不动也不能引起任何危险来袭。

伤口持续地疼着,但还是能够忍受的。阿诚想,这点疼跟他当年在伏龙芝受的苦实在也算不得什么。


那是从伏龙芝毕业回到巴黎的时候,明楼到机场来接他。除了见面时的一句“回来了”以及一个结实的拥抱之外,明楼全程没有表情,两个人更是一路无话回到公寓。

阿诚心里其实是害怕的,去伏龙芝的事是瞒着大哥的。后来被发现了,明楼却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而表面波澜不惊的大哥才是让阿诚最诚惶诚恐的。

那天的整个下午阿诚过的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地说话和刻意的讨好也没能换来大哥一个笑脸和一句关心。

阿诚看着大哥拒绝要他帮厨而自己在厨房忙活晚饭,就连背影都充满严肃和疏离,不禁有些难过,更多的是心中冒出的丝丝酸楚。


大哥,番茄炒蛋糖放了很多吧,真甜真好吃!

大哥,这油菜脆脆的,很爽口!

大哥,这个香菇鸡肉粥真的太好喝啦!

大哥……

食不言。

哦……


阿诚坐在浴缸里自个儿难过,难过着就委屈了,委屈着就伤心了。身上的热水把皮肤烫的红红的,一双圆滚滚的眼睛被热气熏得直眨巴。阿诚觉得大哥是真心要冷淡他了。

这时明楼打开浴室的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给阿诚准备的衣服。


大哥……


风吹醒了阿诚的回忆,也让阿诚打了个寒颤。深秋了啊,尤其一个人的时候更能体会到这种浸入骨髓的凉意。

大哥当时说了什么?阿诚努力回想着。


阿诚长大了。

大哥,对不起。

我的小阿诚长大了,学会藏心事了。追求理想本是好事,却不愿意跟大哥分享了。

大哥,对不起。


知道吗,当我发现你骗我去了伏龙芝,我是真气。你吃过那么多苦,大哥把你接到明家就是希望你这一辈子都无忧无虑的生活着。明楼单手拨开阿诚额前顺从的湿发,看着跟前乖巧的人,说出的话里混着喜悦,我的心里又同时很欣慰和自豪,我家阿诚是个心有家国,胸有志向的热血男儿。

我一个人在巴黎,时常会被两种情绪矛盾般的撕扯着。既为你的理想信仰欢喜,又担心你在那里过的辛苦。而你每次寄来的信,尽是些大学生活的多姿多彩……


大哥,你打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

阿诚转过身背向明楼,大哥你打我吧,我不该骗你,不要生气了……

明楼小心翼翼地摸着阿诚背上还未消失的伤痕,心里难受,“舍不得,舍不得。”

阿诚听了明楼的话,眼泪彻底藏不住了。


大哥,还气吗?

伤,还疼吗?

不疼了。

大哥也不气了。


阿诚觉得身上的热气在消失,寒气却慢慢聚拢。看向没有星月的天空,阿诚扯扯嘴角,不过一死罢了,反正也有几个给我垫背。只是,阿诚眼神黯淡了下来,如果就这么死在巷子里,大哥知道了会不会伤心?抓着心口的手力不从心,但阿诚并不在意,他已经无暇关心大哥看到他尸体时的反应了。只想趁着清醒再多记一些事情。


阿诚被明楼从云姨的虐待中解救出来的时候,整个人仍是处于恐惧之中。明楼的每一个举动对于小小的他都如惊弓之鸟。吃饭的时候,阿诚被抱着坐在明楼的腿上,吓得他全身都硬邦邦的。明楼感觉到小人儿的反应,轻轻地把阿诚往怀里带,让阿诚的背都贴在自己身前。捏了捏小人儿的胳膊,不满地说,阿诚太瘦了,从现在起一定要多吃,这样才能健健康康的长大。说完就把阿诚跟前盛着米饭的碗堆成了一座红烧肉小山。

阿诚面对眼前明晃晃的红烧肉有些恍惚,抬头望着正得意自己杰作的明大少爷,心里想,这个好看的大哥哥会一直对他这么好吗?

来,阿诚,尝尝,这是你大哥我最喜欢的一道菜。

阿诚听明楼的话张开嘴,口里被明楼放进了一块红烧肉。香气立刻充盈了整个口腔。

好吃吧!

明楼默默地问。

好吃。

阿诚默默地答。

真好吃啊!香气都弥漫到眼睛上了,好吃到哭啊!

阿诚。

明楼轻轻抹掉小人儿脸颊上的泪水,又紧了紧握在阿诚腰间的手臂。

以后咱们天天吃。


明楼,我看是你天天想吃吧。

大姐明镜适时出击打退了明楼的想法。

大姐,您想哪儿了!阿诚太瘦了,多吃肉身上才能多长肉呀!

阿诚现在最需要的是全面的营养把身体调理好。肉是必须的,但顿顿吃肉,是不利于小孩子健康的。

阿诚,听大姐的。咱呀~蔬菜水果和肉,样样都要吃。这样才能不生病,长大高个儿。

阿诚对着大姐明镜狠狠地认真地点头,看着大姐满意的笑了,又把目光转向明楼。

明楼也在一面点头一面“大姐说的是。”

阿诚突然觉得这个大哥哥真是太有意思了,不禁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视线相对,阿诚有些窘迫又有些害怕。身子僵了一下,但很快背后正被一只带有温度的手掌轻轻摩挲着。

阿诚在明楼的眼里看见自己眼神的变化。

大哥。

阿诚对明楼无声的说出了这两个字,换来了明楼一个喜上眉梢的一字笑。


后来阿诚长大了就管起了大哥肉控的工作。

大哥说了,红烧肉只有阿诚做的最好。可惜阿诚不能天天做给他吃。明台习惯性的翻了个白眼,大哥有阿香做就满足吧。毕竟阿香要做红烧肉也得阿诚哥点头才行。这时,阿诚坐在一旁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倒是嘴角扬起的笑意却没逃过明楼的眼睛。

阿诚啊,一个月只吃两次肉是不是有点严苛了?

大哥什么时候把体重控制在标准线以内咱们再讨论次数的问题。

哎……


大哥,我大概是没机会再管你的红烧肉了。

大哥,就算他们发现了我,也不会对你有影响,我把所有事都安排好了。

大哥,花园里那只小野猫记得每天给它送吃的,别让明台欺负它。

大哥,梁仲春的财路得找个可靠的人接手。

大哥,大姐定制的旗袍周五要去取的,千万别忘了提醒阿香。

大哥,阿香妈妈下周要来,到时候派家里的车去接吧。

大哥,明台和曼丽的事情还是得你去跟大姐说说。

……

大哥,我觉得死在这里太冷清了。你身上虽然肉多了些,可是它暖和啊。

大哥,我不能和你一起并肩战斗了。

大哥……我不想离开你…… 

大哥……我不后悔……


天,真冷啊……

 

阿诚?

怎么坐在这里?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去睡觉?

你在发抖,冷吗?

做噩梦了?

没事了,桂姨不会再回来了。

阿诚以后不会再受苦了。

相信大哥吗?

那今晚跟大哥一起睡好不好?

阿诚乖~

咱们睡觉去!



大哥的手真暖,如果一直这么握着就好了。只是,好梦总是容易破碎,而我终归是要跌入死亡无止境的黑暗中。

阿诚并没有等来冰冷的死亡,而是感到有一整片温暖正铺在他的身上。阿诚皱皱眉,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奇怪,为什么没有了中枪后的疼痛感呢?

有人握着他的手。

这是……大哥的手?


阿诚!

你终于醒了!


大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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